瓷卿

【飞光!飞光!敬你一杯酒。】


微博@疯兔子的爱丽丝

【刀剑乱舞】凡人的幸福(一期一振x女审神者)


可甜可甜的……
假糖。

  【日月在灰蓝的天幕交叠。】
  【我枕在他怀里,垂着眼。温度从腹部的伤口汩汩流出,汇聚成黏腻的液体。没有疼痛,没有恐惧,没有困倦。我被一种诡异的宁静笼罩着。】
  【“主上。”】
  【我睁开了眼。】
  【付丧神的眼瞳像是融金,我努力聚焦视线,去分辨那对眼里模糊的影子。】
  【什么也没有。】
  【“主上……”他手边的太刀陈横着,血迹已经开始转为紫。这双小心地托着我脖颈的手,在一分钟前攥着那柄刀穿过我。】
   【“不过如此。”我轻声说。】
   【“……”】
   【“所谓我得到的幸福,不过如此。”我闭上眼,厌倦去看他的脸。】
   【“我答应过给您幸福。”嘴唇上传来依稀的凉意,带着浓重腥甜。】
   【“我答应过。”】

    闹钟似乎已经响了三次。
    我睁开眼,抓起手机关上喋喋不休的铃声,然后瘫回被褥。左手的半边床褥已经收拾整齐,日光穿过窗在床单上留下一个明亮的方形。
    我用手触碰它的边缘,温柔的暖意从指尖升起。
    手机再次震动,我划开锁屏点开通信栏:“起床啦,早餐留在厨房,记得重新热一下牛奶。”
    我悄悄笑起来,“早安,一期哥。”
    每一个关节都被甜美的慵懒充满,我抽掉因为昨晚莫名其妙噩梦而哭湿的枕巾向着床尾扔过去,然后长长一个懒腰。
    真好啊……

  
    我算是和一期一起长大。
    小时候的事很多记不清,印象很深的是大概七八岁那年。
    我坐在两层的台阶上哭得几乎窒息,血从被划伤的小腿流下来,渗进鞋袜。他半跪在台阶下,身边摊开匆匆从家里拿来的医药箱。
    “没事啦,没事啦。”
    一期抬起头对我露出笑,日光在少年的瞳孔中弯出两晕明黄。
    “只要这么包扎起来——好啦。”
   我哭着摇头,脸被眼泪弄得黏黏糊糊。他抓抓头发站起身,眉头苦恼地皱了一下:“请等一下,马上回来。”
   少年衬衣在光线下闪动,他像一只白鸟快速飞离,随即回旋。当一期再次回到我身边时,我看到他怀里抱着两层的仿漆器小盒子。
    “请打开吧,是惊喜。”
    是兔子形状的大福,半透明的糯米里包着满满的奶油。我抽抽噎噎地和着甜食咽下去眼泪,他看着我的眼睛微笑。
   那时一期多大呢?九岁?十岁?

    升国中的考试我考得出奇好,原本毫无希望的分数线,我以一分之超被录取。
    入校那天高年级的一期抓着我的手跑过大半个校园,青草气息的风抚弄我的面孔,他回过头来看着我,眼中有几乎溢出的温柔。
   “这是我的妹妹。”
   从那之后每年情人节我都像是历劫。
   我和一期一振没有血缘,所有人都知道。但我毕竟是他的“妹妹”。每年这个固定的时候,我的口袋里都塞满巧克力——像万圣节的孩子。“招待”来自那些小心翼翼拜托我转交情书的学姐或者同级。
    “拜托……能不能把这个带给一期君?”
    我含着嘴里甜腻的糖果,含糊地点头。
    “糖吃多了会蛀牙。”
    把一摞粉得让人眼花的信封交给一期时他似乎露出苦笑,我下意识舔舔嘴角确定那里没有留下巧克力残渣。
   “以后不许收糖。”他难得严肃,我低头。
    “对不起……”
   “以后不要帮别人送情书。”
   “对不起……”
   “我喜欢你。”
   “对不……啊?!”
    他把手交叠在书桌上,微笑着看我。
    “那么,我可以喜欢你吗?”
    那年我十四。

     我离开床铺,趿着毛绒拖鞋穿过客厅。餐具已经被摆好,右手边的牛奶上贴着他留下的便签。
   “一定要热一下。”
   自中学时代就没有变过的,端方优雅的字体。
    我拉开保鲜柜,昨天买的草莓三明治少了一个,余下的那一个上贴着与牛奶上相同的便签纸。
   “这个口味……请务必谨慎尝试。”
    噗。
    我把牛奶连盒丢进锅里,转头去烧茶。叶片在沸水里绽开,溢出浓郁的金。我盯着玻璃茶壶发呆,直到水雾溢出。
    那种颜色,很像……
    梦中那双眼睛的颜色。

    我从七年前开始噩梦,算起来,正是一期向我表白那一年。
    梦中我躺在他的怀里,看着他浅金的双眼。我正在死去,在他的凝视中死去。
    他悲哀而温柔的凝视。
    我能记住所有的画面,但我理不清头绪。这个梦没有前因后果,就这么突兀地出现,纠缠着我。
    我没有在梦里哭泣,醒来时脸下枕巾却总是湿的。
    还在国高时我为此困扰,懂一点相关知识的友人告诉我这只是因为我对他的依赖。
    这样吗……
    可重复的梦长久不去。
    我没有告诉过一期我的梦,梦见自己死在他怀里是太过怪异的事情。
    太过怪异。
   

    我发现一期是正确的。
    拿着咬过一口的草莓三明治在冰箱前思考了三十秒人生,我果断把它丢向身后。
    隔夜不新鲜的草莓和太甜的奶油,呜……
    匆匆用茶漱过口,我瘫回床铺。连续多日睡眠不足后的假期,真想躺在这里懒懒地什么也不做。
   什么也不做是不行的啊……
   拉开衣柜最靠边的门,我向外拖拽平时根本来不及收拾的衣服。二层的活板隔断似乎轻微晃动了一下,有什么露出大半。
    是个箱子。
    我垫脚抓住把手把它拽下来,因为长久没有擦拭,皮箱积满灰尘,无法辨识颜色。开裂的箱面上有隐约凹起,像是什么标示。
    我用手指小心地描了一下凹起处,灰烬褪去浮现金色。
    一个圆,中心一折,指向下。
    可能是商标或者别的什么……很眼熟……
    很……

  【“我将这些全部告知你,一期一振。但也仅止于此。”】
  【付丧神抬起眼,露出悲哀的笑容。】
  【“您将抛弃我……我们?”】
  【我把后背靠在椅子上,感到僵痛从颈椎一直到盆骨。“我毫无办法,”我阖上眼,长长地吸一口气,又吐出来,“你看到到为什么。”】
   【“我被感染了,一期一振。除了离开,我毫无办法。”】
   【“我不想死,明白吗。”】
   【他耸动着肩膀低声笑起来,肩上金色的流苏瑟瑟晃动。那不是疯狂的笑声,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笑。】
   【“我明白,主上。”】

     我被手机震动惊醒。
     日光已经转到楼的另一边,大半阴影自窗口转入。手机显示我有六个未接来电,从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三点。
    不是吧……居然又睡着了。缺乏睡眠到了这个程度吗……
    “一期哥!”
    电话几乎刚刚拨出去就被接了起来。
    “终于接电话了,还好吗,没有事吗?”
    “没有啦……莫名其妙睡着了。”我抓抓头发,“一期哥什么时候回来?”
    “很快,愿意今晚一起出去吗,电影之类?”
    “哎?”
    “这可是恋爱纪念日啊。”听筒那边的他有点温柔的调侃意味。
     啊,作为女孩子,却完全把这种事情忘记了……
     “请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!”

     
     我把脸缩进围巾里,攥住一期的手。绒面驼色风衣被我嫌弃颜色暗沉,他穿在身上却似乎刚刚好。
    沉静温柔。
    我确定有路过的女孩子在悄悄打量他,一期低头查看手机上的影票信息,对自己成为关注对象这一点似乎毫不知情。荧光映亮他的半边面孔,有光晕自他瞳孔中漾开。
    明黄色。
    “今天的电影是这几部……唔?我的脸上有什么吗?”注意到我的目光,他下意识擦了一下脸。
     我忍笑接过他的手机,“有满满的帅气啦!”
    四部电影,一部恐怖片,两部子供向,一部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类型。
    好像是爱情?文艺?战争?
    宣传海报是一个穿制服的女人,仿佛是牵着恋人的手。她的恋人被裁出海报外,只剩下白色的手套和半截黑袖子。
    看来也只有看这部啦……
    

    影厅人很少,我们选了后排。不知道是不是空调的强度不够,我觉得异常冷。
    从手指开始升起的冰凉。
    电影关于“审神者”。
    这个题材很多年前火过,有关战争又有关爱情,相关的小说和影视题材都收益颇丰。其实普通人是不了解那场战争的,所有关于它的信息都来自与被美化过的娱乐。
    那场战争结束在我出生前。
   “本片改编自真实故事。”
    画面是冷色调。
    女主白色的制服,并不让人喜爱的一张脸。不知道是演技问题还是剧本安排,她的表情是麻木的。
    故事很老套。
    一个并不幸运的女人,病痛,阴冷的童年,背负着不值得倾诉的诸多矛盾与悲剧。在她“审神者”的职位上做一个庸人。
    画面像是覆盖着灰烬,令人气闷的白。
    然后她的真命天子出现了,黑色礼服的“付丧神”,温文尔雅,温柔体贴。
    “有点像一期诶。”我悄悄偏过头对身边的一期开玩笑。
    不知道为什么,我总觉得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的一期,仿佛很沉重。
    “像我吗。”他轻轻扣住我的手指。
    “一期也是这么温柔啊。”
    “可他不是个好人哦。”“诶?”
    一期看过剧透吗?
    剧情在没完没了的冗长爱情桥段之后突然转折,女人受到某种感染,身体发生变化。
    “暗堕。”
     我看着屏幕里那个高挑苍白的女人背靠着墙跪坐下去,对着惨白的天光闭上眼。扬起的脖颈像是天鹅,优雅而绝望。
     演技一点也不差……
     她决定逃走,临行前与恋人告别。
     “我将这些全部告知你。”
     我将这些全部告知你?
     “但也仅止于此。”
     但也仅止于此??
     “您将抛弃我,我们。”
     您将抛弃我们 ……
     我不自觉攥紧了手,我确定我听过这段对话,就在……就在……
    就在两个小时之前,我睡着的那段时间。
    那个新的,第一人称的梦境。
    女人制服上的徽记闪烁着,是一个圆形,中间一折,指向下。
    她死了。
   背景音乐渐轻,她的爱人杀死了她,在天幕已经开始转为破晓的灰蓝色时。他抱着她,发丝遮盖了面孔。两个人都在沉默,什么也没有说。
    绝望的寂静。
    我捂住嘴,盯着电影屏幕。
    不……他们应该说些什么的……
    渐渐转白的画面使得整个影厅都明亮起来,我看着身边的一期。他背靠着座椅,微阖上眼。
    他在流泪。
    “一期?”“嗯。”
    我几乎喘不过气,不是悲哀,那是某种奇怪的情绪。它在我的胸膛里叫嚣,仿佛想要撕裂我。
   “我……我去趟洗手间……”
    我离开座位跑向出口。
     恍惚间,他似乎在轻声叹息。
    为什么会是这个故事呢。
    
     “为什么会是我们……”

     我没有知会一期,一个人打车回了家。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,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。
    回去,离开所有人,找一个地方躲起来,躺下。
     那种感觉,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……
    手几乎拿不稳钥匙,打开所有的灯,我扑在床上,那个肮脏的皮箱就在身边。我颤抖着指尖抚摸它封盖上的徽记,像强迫自己触摸烙铁。
     然后,我打开了它。

    梦境连贯了。
    表象在那一瞬间破碎。
   

    一期一振吉光,推开卧室的门。少女靠在床边,一份审神者资料在她脚下散开,颓然一地。封面下的女人有表情缺乏的一张脸。死亡证明从下一页露出一角。
    日期是几十年前。
    那是她的脸。
    “站在那。”她说。
    “主上。”
    明黄色从一期一振瞳孔里绽开,非人的特征像是被吹走了一层灰烬,缓慢浮现。身穿华美军装的太刀走近她,谨慎而温柔。
    “站在那。”
    “是。”
    “这是第三个七年。”她说,“七岁,十四岁,二十一岁。”
     “是。”
    “每个七年我都会想起来。”
    “……”
    “然后你让我忘记它。”
     他跪坐下去,抱住她,像抱着一个脆弱的孩子。她仰头,无神地盯着天花板。
    “你杀了我,在我离开之前。”
    “你又找到了我。”
    “为什么。”
    他闭上眼,吻她的嘴唇。
    “我希望您幸福。我答应过。”

     这场梦终于完整了。
     噩梦并不是从七年前开始,它以七年为一个轮回。每七年,梦将自己拼回完整的记忆,然后被抹消。
    我七岁那年并没有划伤腿。
    十四岁那年并没有受人之托给他送去情书。
     我在这两个时间节点上,想起了我曾经是谁。
    我曾牵着他的手,作战,生活,作为审神者。为自己悲哀无聊的人生加上一点希望。
    然后希望被突然的暗堕碾碎。
    我只是想在逃离前对他告别。然后那个给予了我光的付丧神,杀死了我。
    为什么?
    他的眼睛里没有疯狂,他不是想用这种方式留下我。他不鄙夷,不憎恨,凝视着我的那双金瞳里只有寂静的温柔与绝望。
    为什么,一期一振,为什么。

    “请您全部都忘掉。”
    在审神者死后,失踪的刀剑异化为真正的付丧神,追随少女的来生显现。

  【这大概是梦的最后一个部分。】
  【我靠在窗前,看着窗外婆娑叶影。粟田口的短刀门穿过庭院,消失在目力不能及处。】
   【“您在看什么。”近侍的一期一振问我。】
   【“幸福。”我说,“这样的瞬间让人有幸福的错觉。”】
   【“错觉?”】
   【“我想要的不过就是幸福而已……我是个运气并不好的女人。”我靠在椅背上对他微笑,“所以大概得不到。”】
   【水色发丝的付丧神轻轻握住我的手。】
    【“如果这是您的愿望,您会的。”】
     梦归于零。

    好久没这么好好地睡一觉了。
    我睁开眼,头依靠在一期的胸口。清晨的光从他背后投射下来,在他发间拢上一层光晕。
    “早安。”头顶传来他的声音。
    “早安,一期哥!”
    “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。”
     哎?
     “我喝酒了吗,断片了。”“看完电影之后,喝了一点呢。”
    我在喉咙里咕噜一声:“我说了什么蠢话吗……”
    “……答应了嫁给我呢。”
    从耳根蔓延上来的灼烧让我几乎把自己团进被子里。天啊,天啊,天啊……
    在这样一个早晨,何德何能的我,被巨大的幸福所浸满。
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终了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关于一期为什么杀死审神者。
我想他只是想结束一个悲剧。
他爱她,真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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