瓷卿

【飞光!飞光!敬你一杯酒。】


微博@疯兔子的爱丽丝

【刀剑乱舞】无解之解(压切长谷部x女审神者)

微博存稿
乙女向
一只德牧部

    血在打刀上蜿蜒,滴落下来。
   苦无断刃被踩进尘土,声音近似骨骼断裂。持刀男人沉迷地笑着,全不在意碎裂脱落的肩甲和衬衣上满是尘土的风琴褶。他朝着阵后走过去,背向疲惫的同伴与满地检非残骸。
    “辛苦了,长谷部。”
     审神者手攥马缰,俯视得胜的刀剑。
   “我不过是完成了主的命令。”
   语调是家臣的谦逊,然而他薄藤色的眼却燃烧着,涌动尚未平息的杀意。
   若是主命的话,任何敌人都不能抵挡他的压斩。长谷部以某种狂热仰视着马上的女人,因逆光而看不清她的表情。
   审神者调转马头,没有多做评价。

   
    “今天的战斗,你分神了。”
    审神者在报告末尾签下自己的身份代码,将钢笔按回笔帽中。她仿佛终于想起了桌前维持跪姿至少半个小时的近侍。
    “能说说为什么吗。”
    她的语气是相当温和的,也许面上还带着笑容。“请您责罚。”他短促地给予了回应。“不责罚你,今天的战斗做的非常好。”
    审神者起身走近,伸手抹过他左颊上一道划伤。她的丝绒手套上沾了些许干燥血液的锈红。
    “但是伤的太重了,长谷部。”
    她收回手,回到桌后,“退下吧,你应该很累了。”
    “谨遵主命。”
    拉上竹纸拉门,他的手抵在门框上,沉默地站了一刻。昏黄的灯光从纸后透出,仍可见她整理战绩的身影。他分神了,毋庸置疑。面对敌枪的一击力道稍偏,没能将其摧毁,以致尚有余力的萤丸被挑落马下。不能完美地达成主命,这是他的罪责。
    手指蜷起,攥入掌心。


    他的主,是这样的人。
    冷却材蒸腾起的雾气渐渐平息,身着军装的少女微抬下颌,审视着付丧神。“我是压切长谷部,只要是主公的命令,无论什么我都为您完成。”
    她露出笑容,眼却并不是笑着的。“如果忠心,那就最好不过了。”在那副穿着笔挺军服的,娇小的女性身躯上,似乎显露出强大的控制力。
    令人不自觉服从的控制力。
    “从今天起,做我的近侍吧。”
   “像是手杖服从老人,或如一具尸体般听从安排。”
    “拜领主命。”
    她哧地笑出来,戴着白丝绒手套的手掩住口,“别对这么恶劣的指令在意,只是玩笑而已。” 可她的眼睛,那双凝视着他的眼睛,一点都没有玩笑的意思。
     “拜领主命。”
     “那么,压切?就这么称呼你了。”迟疑片刻,压切长谷部开口,“如果可以的话,请直接称呼我为长谷部。”
    “因为压切这个名字,来自于前主人的暴行。”
    “信长公?”她似乎了解。
    “亲自为我取名,却赐给了连直臣都算不上的人。他就是那种人呢,我的前主人。”
    她抬手打断了他的叙述,“好,长谷部。名字只是一个代称而已,刀剑除了为主人效力,其他所有都无关紧要。”
    “尽随主愿。”
     只要为主人效力,他的存在便有价值……这样果决的主人,喜欢的正是忠心的下属。
   虽然身为新晋审神者,但她的老练程度却不输任何前辈。随着刀剑被陆续锻出,本丸的运转走上正轨。审神者是一个严格的人,但并不是一个严苛的人,这是所有人的共识。
    “工作时不要带个人情绪。”这话她在抄写或是制定表格的空闲时,对他重复了很多遍。
   “谨遵主命。”
   “还有,”她用指甲捋过纸张折叠线,“不想笑可以不用笑。”“您指的是?”随即他就意识到她所说的是自己陪侍时惯有的表情。
    “格式化的笑容没什么意思。”
    正想出口道歉,却看到自己的主挑起嘴角伸出手来,“笑这种东西,留到战场上不好吗。”
  她的手指刮过他耳鬓煤色碎发,触感微妙。“我喜欢长谷部在战场上的姿态和笑容。”
   “有为主赴死觉悟的人,才值得活着回来,对不对?”
   “所以,不愧是我最信任的人,长谷部。”
   受蛊惑一样,他屈膝跪下,托住审神者垂下的指尖落下一吻。“不论什么样的敌人,我必将为您斩尽。”
   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,压切长谷部听到审神者温柔的,降下声调的话语。“我相信你……但那前提是,任何一次战斗,都好好活着回来。我喜欢你赴死的觉悟,但我不允许你死。”
     “现在是休息时间,带上情绪也无关紧要。”
   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?浓厚的,灼热情感从那一吻里升腾。他的主需要忠仆,他需要将重任交付与他的主,两人就像榫卯一样契合。这一次不会再被弃置,这一次不会再被转赠。
     抚摸着他发丝的那只手,他吻过的那只手,柔软的肌肤,属于人类的体温。与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审神者完全不同,她啊……
    是美丽的,真实的少女。
    这一次为了面前的主,即使赴死也没有悔意。
    如果没有……那天没有听到她和别的审神者的谈话……
  “忠诚这种东西,是有前提条件的。”不是很高,但压切长谷部足以分辨出会客室里的是他主的声音。
   “这么说不太准确吧,因为如果这样,忠诚就不算真正的忠诚了。”回答的年轻女性是前来拜访的前辈。
    审神者笑了起来。
    “对于刀剑来说,他们忠诚的目标,是持刀人这个身份,而不是这个身份下真正的人。”
    “不论在主命下有怎样高的赴死觉悟,都只和发出命令的这个身份有关系。即使主人更换,他们的忠诚也不会改变。”她的声音低下去。
    “所以你也不是完全相信国重君?”
   “我相信他啊,只要我是他的主,他就值得信赖。”
    “但也……仅此而已。”
   压切长谷部无声地攥紧了手中尚待递送的资源配置表,昏暗的走廊有一瞬间在他眼中旋转。
    她不信任他,或者说她从未信任过他。一切褒扬,一切托以重任,都是穿着军装的那身份给予他的。身份下的少女,他所热切地想要触及的那个人,从未信任过他。
    压切长谷部深吸一口气,评定胸腔中翻涌的几乎击碎胸骨的情感。他整理了一下衬衣下摆,一如既往端正严肃地走过会客室拉门。
    如果这是主的想法,他也没有任何怨言。
      “你只是嘴硬而已。”前辈悠然呷了一口茶,两人半晌沉默,审神者苦笑一声。“抱有最坏的期待,就不至于失望。”
   “国重君对你,似乎不仅仅是对‘主’这个身份的忠诚。”两人并不知被谈论的对象刚刚从门前离开,满心绝望。
   “他已经有过几个主了,信长公,黑田家……他以后也会有其他主的。”
    “我对他来说,没什么特别。如果审神者这个身份足够优秀,也许还能给他留下一些赞许的回忆。但身份下无用的人类少女……心迹表露得太明显,就会让他恶心了。所以,不要带着个人感情工作吧。”审神者双手捧着骨瓷茶杯,里面的茶已经半冷了。
    “喜欢他这种事,当做荒诞的念头,忘掉好了。”

    回忆太多易伤神。
    压切长谷部从审神者的书房离开,走廊里可以看到零星几个房间还有灯火。手入室从白日作战归来后就没有空闲下来。他是刀剑,这个本丸中所有的男性都是刀剑的付丧神。在主的眼里,信任与不信任,亲近与疏远,他们本质上没有任何差别。自从那日听到她的话之后,他就清醒地意识到了现实。
    自己得到了更多信任,只是幻觉而已。
    她是所有人的主。
    他不怨恨,一切都是他偕越的妄想。他已经超出了忠仆的范围。
    压切长谷部做了一场梦。
    因为白日战斗遗留的伤口,无论怎样的睡姿都会使身躯感受到痛楚,他被折磨直至后半夜才勉强入睡。
    窗外细微的虫声,他看见自己的本体放置在架子上,折射光线中飞尘翻舞。审神者的背影伫立前方,昂扬而挺拔。她缓缓向前走去,带领追随她的身影们。
    没有自己,没有自己。
    她身边强大而美丽的付丧神,她寻求到的更加得力的家臣们。
   他站在原地,连追上去的念头都不敢产生。
    压切长谷部醒来时东方刚刚泛起白色,庭中花树的轮廓尚且模糊不清。他茫然地坐了一会,冷笑出声。
    懊丧颓废到做这种梦吗?可真不像是自己。真不像是配得上那位大人的家臣。

       “长谷部。”
    她将手中的笔丢在桌上,深吸一口气,“对于近期,我有新的调整。”他侍立一旁,带着一如既往的恭谦微笑。
    “近侍一直以来由你担任,辛苦了。从明日开始,我将近侍换为轮流制。”
     “小狐丸,鹤丸国永,一期一振,和泉守兼定……萤丸那孩子伤的不轻,让他暂且休息。”
    “至于你,”她抬眼,“我把短刀们托付给你,你担任二队队长,拜托了。”
    他眼中的青紫暗下去,直至熄灭。回答仍旧不动声色,恪守礼节,“拜领主命。”
      昨日的失误终于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,不被信任的家臣,除了忠心与觉悟之外再无其他的家臣……
    昨夜的大概不是梦吧,那是——
    提前出现在他面前的,现实啊。
    为什么,能够触及主的内心的,能够被一直重视被交付信任的……不是我。
    自怨自艾,可笑的懦夫,长谷部。
    压切长谷部恭敬地告退离开书房,一拳砸在屋外的廊柱上。手骨传来的疼痛令脑海一瞬清明,他想得太多了。
    作为一把供人使用的刀剑,他想得太多了。整理情绪,压切长谷部收拾刀装,准备最后一次作为一队队长的出战。
    但愿不是作为刀剑的一生中最后一次。

    “主上!”
    胯下战马惊惧不安地撂着蹶子,天幕色调谲诡,日光昏暗几乎不能辨别前路。遭遇检非违使已是常事,但这次……不对劲。
    骤然昏暗的光线让太刀与大太刀们战力锐减,缺乏短刀的一队显然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作战。压切长谷部勉强勒住马缰。
    “鹤丸国永,一期一振,退回阵后保护主上!”
     无人回应,阵型已被冲散,刀剑顾此失彼。 他策马越出包围,朝侧面吐了一口。是唾沫还是血实在分不清了。
    自身安危无关紧要,但是她……
    光线稍亮,他看见十步开外她所骑的白马。马是躺着的,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。
    长谷部心下一窒。
    “我没事。”
    将阻挡者尽数压斩,靠近时他松了口气。审神者仍旧站着,双手持刀,发绳扯断半挂在肩头,黑发随风翻舞。那几乎美到刺目了,凝血般的天穹下露出嗜杀眼神的少女,断裂的敌兵陈横在她脚边。
   “报告战情,压切长谷部!”
   “遭遇不明敌军,阵型冲散,战况胶着。”他伸手将她拉上马来。
    他们遭遇的检非违使经过强化,并显然不只一队。
    灵力自她手上升起,撕裂四周瘴气,光线涌入。
   “一队听令,全线撤退。”
    算是有惊无险。
    审神者强行驱散了遮蔽日光的云气,太刀们凭借这一点光线返回,虽不能说毫发无损,但至少没有更大的损失。
    一期一振和萤丸在最后狙击,小狐丸与鹤丸国永,和泉守兼定收拢召集散落的刀装。他们远远地跟着,不太靠近。压切长谷部在心中低叹一口气,不自觉拢紧了怀中少女。二人同骑的姿势难免偕越,他这么为自己找借口。
    “长谷部。”他听到她低声叫他。
    “是,主。”
    “到目前为止,有过多少主人呢。”她的声音很柔软,与刚刚完全不同。
    “……我不明白……嗯,四个。”
    “信长公,黑田家的两位……”她喃喃着。“还有您。”压切长谷部补充。
     “希望我这个主人,没有让你觉得太平庸。”她笑了起来,尾音带着咳喘。长谷部一惊,意识到她的身躯正在渗出诡异的暖,嫣红从外套透出,浸湿一片。
   她刚刚那副挥斥方遒的姿态,竟使他没有发现她受的贯穿伤。
   “主!”
   “嘘。”她的声音在变弱,“安静一点。听我说完,时间不多了。”
    “政府会在我死后十日内安排新的审神者……对于战死,我有预见,一切安排都放在桌下的抽屉中。”
   “还有,留给你的。”
    “……新的主,长谷部,也许是比我更加优秀的后辈……”她迷惘地笑着,靠在他怀中。
    “你又会有新的主了……”
   渐失血色,她阖上双眼。弥漫全身的寒冷与脱力侵吞意识前,审神者清晰地感觉到了唇上的温暖。
    他在吻她,充满甜腥的,绝望的吻。


【长谷部:
      问安。
      搁笔几次,我不知道怎么写下去。为未来的未知的某一天写遗书,真是令人不安又无从下手的事情。
     不过既然你看到了,那么,这件事就已经发生了。我死了,因为各种原因。不必太过悲伤吧,人类这种东西,没有永生不灭的。
     工作交代我已经在前一篇递交政府的书信中写好,在这里不再赘述。
     ……
     真好笑,我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写什么。
    我很难过,长谷部。我终究是死了。作为审神者的,被你追随的身份,从我停止呼吸的一刻画上句号。
     作为你恋人的身份,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。
     我告知自己在遗书中表白是一件伤人不利己的事情,但我无法控制我写下去。我爱你,长谷部。
     我一直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我对你们所有人一视同仁,我与你的关系只是上级与从属。但是我知道不是,从不是。
    我不清楚你看到这里会作何反应,不是厌弃地把信罩在灯上烧掉就好。刀剑足以存在千百年,人类寿命短暂如掷梭,你并不真正属于我。
    你还会有其他主,你还有漫长的年岁要度过。
    即使是这样,短暂地拥有过你的我,这样一个平庸的主人,仍旧希望自己的爱意能够被获知。
    我爱你,长谷部。】
    “我爱你。”
    她折起信,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“没想到的是居然是我自己读给你听。”
   坐在身后的男人低笑着,下颌压在审神者颈窝,拢住她穿着薄棉浴衣的身躯。“我几乎以为我们错过了,主。”
    “还叫我主?”审神者挑眉。
   “主永远是主,”长谷部细细吻着她白皙的颈子,“唯一的,不可更改的。”
   “这不是代称,不是头衔。”
   所有人都记得她垂死那一日长谷部的样子,策马返回,联系政府,甚至不惜以自身灵力维持她生命。他一言不发,满身戾气几乎溢出。
    不能失去她……绝不能……
    “你啊。”她笑着,“我现在觉得我们两个都是傻子。”
    “想太多的傻子。”
    也许是神赐,她最终没有凋落。也许是神赐,他们之间的无解之题,最终得到了答案。
    “您的伤……已经没问题了吗 ”
    她哧地笑出声,转身揽上对方脖颈。
    “想帮我看看么。”
    “……拜领主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end
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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