瓷卿

【飞光!飞光!敬你一杯酒。】


微博@疯兔子的爱丽丝

【刀剑乱舞】阿尔茨海默症(一期一振x女审神者)

一期一振x女审神者
轻微男审神者x女审神者
不是修罗场

【在破碎的记忆中徘徊】

  “阿尔茨海默症,又称老年痴呆症,患者常常陷于与现实脱节的窘境中。”
  “他们陷于某段混乱的,曾经的记忆。”

     该去接祖母了。
     深秋天持续转冷,空气中弥漫着木屑的微甜。我沿着悬铃木走十分钟,一直到公园。
    她只会在这,坐在长椅上,除非走失。早几年的时候她还会四处活动,找她更困难些。
    我看到了她。
    因为落叶的缘故,四周的色调都被涂上一层昏黄。我坚持这昏黄和落日无关,冬季的落日光线是白色,像是镁光灯般的白。
    “奶奶?”我在她身边坐下,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,皱纹堆叠。
     “回家啦,奶奶。”
     “你是谁呀。”
     我已经习惯了她这么问,从几年前开始,她逐渐忘记了父亲,母亲,我,发病时被拉回混乱无序的过去记忆,我不知道她现在正在哪段岁月里徘徊。
    “回家啦。”我只好怎么说。
    “不回去,”她像个年轻的女孩子一样轻哼。
     “好,不回去,我陪你在这坐下。”
    “……”她的表情忽然松弛,“一期还在找我?”
     ……
     也是从几年前开始,一期一振这个名字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。那是祖母没有患上阿尔茨海默症之前,从未提过的名字。
    在早逝的祖父之前,她深切地爱过一个人。
    不,她一直爱着。
   “对啊,一期君在找你,天要下雨了,我们回去和他汇合吧。”我顺着她的话。
    坐在瑟瑟的黄叶里,祖母麻木松弛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。

【  “打扰了。”水色发丝的付丧神在女人身边坐下,后者倚靠在长椅把手上,面无表情地看一份文件。
    “您有看到我的妻子吗。”
    “我并不认识您妻子。”她的脸紧绷着,一期一振露出一点无奈的微笑。
    “是位审神者,是我爱着的人。”
    “她有很美的眼睛。”
    “为什么要到公园来找你的妻子?”
    “我让她担忧……在战斗中,我不够爱惜自己。我希望她原谅我。”
     女人哼了一声,把头扭开。付丧神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扣住她的手背,“所以……可以吗,原谅我。”
     “……唉。”
     “回去吧。”     】

     我还是喜欢秋日的晨间,推开窗时周身环绕落雪的清冷气味。祖母坐在阳台的摇椅上,臂弯间挂着一条色彩驳杂的毛披肩。丛丛叠叠的蟹爪兰弯曲它们的枝条,遮盖她的身形。
    “今天真有精神啊,奶奶。”
    “是啊。”她眯起眼睛笑,披肩上的穗子随着摇椅一晃一晃,“你是谁呀……”
     “告诉你哦……今天我要去找一个我喜欢的人。”
     “是吗?”我拉了凳子在她身边坐下,祖母晦暗浑浊的眼里充满少女的神采,“……你说……他,他喜欢我吗?”
     “他喜欢你呀。”
     “真的呀!”“真的。”
     我看着她的脸,轻声说。

【   她穿着棉质的浴衣,花在白袖上繁复地绽开。早春的风扬起少女的发丝,她在本丸回廊上小步地跑,木屐屐齿触地咯咯。
     短刀们大多聚集在树下,樱落如雨。她站住步伐,远远看着他们。水色发青年穿着常服,面带笑容。
     “主君!”“主君来啦!”“大将!快来!”
     于是她又跑起来,朝着那一片花树,在经过一期一振身边的时候,她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。
     一张纸条被塞进他的手心。
     “我喜欢你,一期君。”           】

 
     更早几年,经常有祖母曾经的同事来看祖母。那时的祖母还没有老态,我很少见到有人有那么笔直的肩背。
    时间一点一点把她的头压下去,让她虚弱地佝偻在一起。
     同事们和祖母聊很多,除了过去。我躲在茶几边,用手支着头看他们。“鹤,”客人叫一声,“去陪小朋友玩啊。”
    “别了吧,”祖母笑起来,“你家鹤和我家小姑娘得拆了房子。”
    被称为鹤的青年也笑起来,阳光在他金色的瞳眸里闪烁。
    “我是来告别的,我打算跟鹤走了。”
    祖母闭起眼微笑,下垂的眼角莫名其妙地哀伤:“那真好。”
    来看祖母的人在变少,一些人“走了”,一些人去世。很少有人会再叫祖母的名字了。她变成“奶奶”,变成“妈”,变成一个模糊的第三人称抽象名词。
    然后,她开始忘记了。
    我没有在公园看到祖母。
    她习惯于去坐的那张长椅空空如也,落叶积了很厚一层,因日光而薄脆。我呆呆地站在那前面,然后跑起来。
    “奶奶——!”
    没有,公园里没有,打电话回家,听筒里爆发出我妈的尖叫。
    “我说过别让你奶奶一个人出去!”
    她早就不适合一个人出去了。可她在清醒时偏执地要求我不要跟着。
    我只能看着她去公园,然后一遍一遍绕着围墙徘徊,算准时间去接她。
    我没想到……我没想到……

    祖母没有走多远。
    我打车到街道中心,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缩在角落里。灯光是我讨厌的冷色,解剖室的颜色。在冷酷的灯下,她灰暗,惊恐,瑟缩。
    “打扰了,我来接我祖母。”
    工作人员不比我大多少,女孩收拾了桌子上的一些杂物递给我,“最好不要让老人家一个人独自出来。”
    “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很容易走失。”
     我嗯了一声,注意力不在她身上。
     她给我的杂物是一些老旧的信纸。
    “我们从您祖母身上找到的,根据这个我们才查到具体身份联系您。”
    “这个区里活着的审神者并不多了。”
     信很短,非常短。

     
【一期一振   敬启。
     主君安好。
     远征途中一切顺利,很快归还,不必挂念。不知十五日之前能否抵达本丸,会议材料已经为您整理好,放在右手第二个抽屉。
    已至深秋,主君晚间切记加衣。
    不知道弟弟们是否有专心锻炼?请带我督促。
    将速归,勿念勿念。】
    信的末尾,有完全不同的,女性纤细的笔迹。
    “下次不许叫主君。”

    祖母的病突然加重了。
    接她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尖叫,到公园门口,她急促地喘息着坐在台阶上,白发在额前颤抖。
    “离开,离我远一点!”她右手后撤,有点滑稽地想扶住什么。
   扶刀,自卫动作。
   她的意识,现在在某场战役中吧。
   我沉默地站在她身边,抬起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圆,中心一折,指向下。那是我所记住的,时空局的标示。战争中审神者们以此相互辨识。
    祖母冷静下来,或者说她飞快地脱离混乱进入记忆中的角色。
    “还好吗。”我问。
    “遭遇伏击。”她用低沉的声音说,然后不肯开口再吐露半个字。

【   “遭遇伏击。”
        女人的面容掩在血污中,她半跪着维持这个动作。如果不是她还发出声音,谁都不会把她当做一个活人。
      “你还能走动吗?援军到了……你还好吗?醒一醒?”
     她只是那么跪着,用一线的意识承受着向身躯倾泻的痛苦。在女人的怀中,一把刀的碎片寒光隐约。
     染血的刀绶散开,两颗明亮的紫色珠子。

     “我一度以为,他死后,我再也无法活下去。”】

     “囡囡。”
     凌晨两点半,我听到祖母叫我。我的房间在她隔壁,因为失眠,我睡得非常浅。
    她的声音像叹气。
    我穿上拖鞋推开卧室门,没有开灯。“奶奶,我在这呢。”
    “一期呢。”
    “一期君在忙。”我习惯性地编瞎话,她温柔地笑着摇头。
    我意识到现在祖母是清醒的。
    “囡囡,奶奶爱过一个人,我一直爱着一个人。”
    她招手让我在她身边坐下,摩挲我的手,“我一直觉得,这对你爷爷来说,特别,特别不公平。”
    “他是个好人,他很爱我,他知道我爱着谁。所以我从来,从来不提。”
    “然而,然而囡囡啊……”
    她闭上眼,很长时间没有说话。
    “囡囡。”
   “唉。”
   “奶奶要去见喜欢的人了,奶奶好看吗。”
    “好看,”有灼烫的东西在烙我的眼角,“奶奶真好看。”
     她笑得像是少女。

    祖母在早上去世了,在晨光中。
    在像是神迹一样辉煌的光线中。
    我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默契,他们没有任何商量,决定将奶奶安葬在政府提供的审神者公墓中,和某个早已在那里的坟墓一起。
    爷爷不是安葬在那。
    安葬在那里的,是一把破碎的刀剑。
    “这是你爷爷去世之前,嘱托我们的。”
    没有人哭,我在这种气氛里不敢放声悲恸。    所有人都沉浸在秋天死去的沉默里,温柔地悲哀着。
    祖母的葬礼后,我去了郊区,去见我未谋面的另一个亲人。
    祖父去世时只有五十多,战争刚刚结束的几年。
    墓碑上的男人文案气很重,乍一看上去很像是老师之类的职业。他温柔而孤寂地凝视着我,隔着一个死亡的纬度。
    祖父也是审神者。
   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。他在祖母丧失生意的时候来了她身边。她一生守护着破碎的记忆,他一生守护着她。
   一期一振,祖母,祖父。
    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祖母的照片,小心翼翼放在墓前。
    “爷爷。”
    然后我慢慢坐下去,坐在他的坟墓边,枯萎的草挠着我的脚踝。
    “爷爷。”
   一期一振,祖母,祖父。
    爱的形式。
    我闭上眼,微笑着流泪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终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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