瓷卿

【飞光!飞光!敬你一杯酒。】


微博@疯兔子的爱丽丝

【刀剑乱舞】月喰(三日月宗近x女审神者)

三日月宗近x暗堕审神者
是糖,请放心吃。
上周的血月真的很美……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 她在夜色中穿过回廊,直至庭院前。黑暗自有其重量,在完全的无光里行走仿佛置身水中,衣袂的摆动都变得缓慢。
   暗堕加强了她的夜视,如果愿意,她可以奔跑起来。
   但她不愿发出声音,在此地。
   靠近庭院正门时,四周开始变得明亮。她因为骤然照亮面孔的光线而不自觉眯起眼。
    正东的天幕上悬挂着一轮下弦月,极细,几乎只是一线。似乎是谁用薄刃的刀将夜幕割开,斜出一缕月华。
   在她的印象里,这里没有月亮。不,也许这也不算奇怪的事,在囚禁着月的地方升起了月。
    三日月宗近站在距她稍远处,她有种错觉,他正站在月的正下方。付丧神绀色的狩衣在月光下泛起某种金属的白,暗纹流动,明灭之间。
    他只是那么站在那里,半面逆着月光,三日月的脸颊拢着一层薄薄的光晕。如果再近一点,她大概能看到阳光在他的睫羽上连起,晕成模糊的金色。
    “夜至此时,居然还来看老人家我么。”

    她见到三日月是在半个月之前。
    半截被割碎的狩衣袖从他手腕上垂下来,血迹漫开。四振太刀围着重伤的付丧神,他拖着刀缓步向前,刃摩擦地面发出蛇曳尾的嘶嘶。
    三日月宗近,她在面具下无声呢喃,三日月宗近。
   太刀布开阵势,三日月漫不经心地振掉刀上的血。他在笑啊,虽然她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。
    笑什么呢,离死只有一步之遥而已。
    “那么,姑且一起来好了。”
    日光折射在付丧神弦月沉浮的瞳孔中,一轮金色明亮且寒凉。那是三日月宗近特有的眼神,在她记忆中的“曾经”,她无数次躲避那双眼的凝视。
   太冷了,太平静了,让人觉得所有的爱念在那种凝视下都不过是虚妄。
    三日月宗近,她的三日月宗近,她曾经的三日月宗近,也是虚妄。
    刀刃相错,付丧神绀色的衣袖随风舞起,四振对一振的胜负毫无悬念,一次招架不及后三日月以刀支撑,血顺着他的手腕蜿蜒过手甲,至刀刃而下。
    他还在笑。
    一抹日光闪过破碎的布料,有什么烙进她的眼睛。
   瞳孔骤缩。
    “等等……别杀他!”
    白色的,缠绕在环中的杏叶从他被割开的衣料中露出,潭水中月影一样,玲珑精细。那是她的家纹,她悄悄绣在她虚妄的爱人的袖上,小小的家纹。
    别杀他。

     “三日月宗近,是我的恋人哦。”这样的炫耀她曾经做过很多次,像是孩子炫耀自己的糖果,炫耀拾到的颜色华美的叶子。
    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,除了陷在情感里的少女本人。
    她牵着三日月的手,十指相扣,贴着微凉的皮质手甲,以及付丧神同手甲一样冷的手指。
    那是恋人之间的牵手,每一次都像主权宣告。
    可她从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    那双映着弦月的眼像是无澜的湖面,平静,淡漠。即使是在接吻时偶尔睁开眼睛看着他,在那双眼睛里也只能看到自己空空的倒影。
    三日月宗近是温柔的,可是除了温柔别无他物。
    他不爱她。
    她在心里小声念这句话,一次又一次。
    他不爱她。
  【爱している】
    三日月对她的感情,大概可以归类在温柔,宽容,无关爱情。
     恋人之间的情话,从没有。
    她不敢去问他到底是不是这样,她害怕付丧神露出云淡风轻的笑容,她怕他承认,也怕他毫不在意。
    她只能更用力地牵住他的手,直到掌心被手甲硌得微痛。
    “至少我们像是恋人一样。”
    “他是我的恋人。”她喃喃着,没有人听到。
    “我认为的恋人。”

    暗堕来得莫名。
    时空局方面一直回避谈论审神者暗堕的原因,他们宁可把这件事交给公众的想象力。
    它没有原因,它就是“来了”。
    如同癌症,毫无征兆,毫无理由,你可以牵强附会地给它一个原因,但没人在乎。
    她在某个平常的早上醒来,发现自己无法用右手肘支撑身体坐起来。低头看自己的右手时,她看到蛛网一样青紫的脉管在皮下游动。
    那让她觉得仿佛有颜色谲诡的线虫从她的指甲里钻了进去,顺着手腕留下淤血的痕迹。
    她暗堕了,一个普通的审神者,心思单纯不过,未接触感染源,暗堕初期。
    没有为什么。
    时空局特别应对区的走廊像是医院,苍白的镁光灯在地面削出她的影子。带着口罩的女人眼神温柔:“别怕,这对审神者来说就像流感,加以处理你会好起来。”
    会好起来吗?
    青紫的线条像是花蔓,顺着她白皙的小臂一天天爬上去,治疗档案上暗堕程度从极轻微到轻微再到中度。她捏着档案恍惚地站在走廊里,仿佛所有的影都像蛞蝓一样朝她爬过来。
    “还有希望的。”
    “最后的应对方式只能是清除灵力。”
    “只要到重度之前,都有希望。”
    希望是个什么东西呢。
    她坐在靠墙的高椅子上,双腿够不到地。
    “好,让我回去跟我的恋人商量一下,然后我会回来尝试清除灵力。”
    是说谎的,她不会回来。
    她也没有恋人。
    逃离本丸时她什么也没有带,没有和任何人告别,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,不知道自己如何活下去。朝着漫无边际的夜走过去,直到完全暗堕为止吧。
    经过走廊时,她撞见了三日月。
    穿着内番服的男人,那身中老年风格的内衣被隔壁本丸审神者吐槽了好多次。她却觉得好看。
    “对你来说啊,只要是三日月,什么都好看。”
    她把那只失去本来颜色的手背在身后,对三日月露出微笑。
    “我喜欢你呀,三日月。”
    这句莫名其妙的,曾经被她重复过很多次的表白,是她作为审神者,最后一次对他说的话。

     她没有死,没有丧失意志。剧烈的疼痛后,无月的天幕下她睁开眼。
    这个区域多了一个敌审神者。
    身形小巧,戴着红色般若面的女孩。
    她真的没想过再见到三日月宗近。
    围在付丧神身边的太刀后退,她推开它们跑过去,像是曾经的审神者跑向自己的近侍。
    没关系,就算被他砍一刀也没关系。
    她的手贴上付丧神沾血的面孔,再一次,她在那双眼里看到了自己。她看到狰狞的红色般若面具,和女孩肤色苍白的下颌。
    三日月……三日月……
    她轻轻攥了一下对方垂下的左手,像是曾经,付丧神已经没剩下多少意识,对她毫无反应。手甲贴近肌肤,凉得让人想落泪。
    带他回去。
    这是她的三日月,她一个人的三日月。
    虽然他一定不认识她了。
    虽然她再也不想他认出她。

     她只是远远地看着他。
     这里的本丸总是光线昏沉,从三日月来后才在夜间显现月光。
     不,那月时刻存在着。白日时也浮在天幕上,像一张膜。
    它变成半月了。
    三日月宗近坐在廊下,捧着一杯茶。
    从她站在这里开始他就维持这个动作,画面像是凝滞。几步开外的花树飞花如落雪,纷纷扬扬地沾在付丧神的发上肩上,积至不能承重,簌簌而落。
    花瓣是薄而白的。
    与开至尽头褪去颜色的樱不同,那白没有一点血色,像是死去的女面,优柔而鬼气森森。近蕊的脉络上沾着一点红,细如针尖。
   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花,它生长在她的庭院里,开落随意。
    他浅浅地啜杯子里的茶,绀色狩衣在苍白的花下明灭。
    “小姑娘又来了么。”
    他从容得仿佛一开始就住在这里。
    她眨眨眼,庆幸面具掩盖自己慌乱的表情。平平静静地走过去,他的目光不在她身上。
   真熟悉啊,熟悉得仿佛还在曾经的本丸。
    他身边摊了张纸,墨迹洇染,随意地放在向阳处等风干。她知道三日月有练字的习惯,但是在敌本丸练字……好心境啊?
  【心如钓者之浮标。】
    “动荡不定随海潮。”
    为什么是这句?
    她在自己的日记里,反反复复抄写的两句和歌。
     “动荡不定随海潮。”
     直到三日月重复她的话,她才意识到自己念出了声。
     “是说恋慕的心情。”她扫了扫落花,索性坐下,与他隔一张纸的距离。她确信三日月不认识她了,暗堕使她的声音低了半个八度。
    总被人说软绵绵的声音,如今带上冷。
    “你倒很适应这里的样子。”
    “适应不适应,老人家我可是跑不出去啊。”她侧过脸来看他,三日月面上笑容不改,清风霁月得让人恍惚。
   
    “……”
    她没话接下去了。
    一个敌审神者该跟政府方的刀说什么?她什么也不想说。作为他曾经的主人,“恋人”,也许有很多要问的。
    没有办法问。
    “为什么一个人出阵?”
    话问出来她就想抬手挡住自己带着面具的脸。这是什么鬼问题,简直像是上司在责备冒进审神者。
    可她就是想问。
    为什么一个人出阵?我给你的御守呢?如果遇到的不是我,你会死啊……
    你会死的啊……
    “在找自己的主君。”
    她几乎从坐着的台阶上摔下去。
    “主君?审神者么。”
    不自觉蜷起手指,有汗水从掌心渗出。
     “是。”
    “到敌本阵找不算什么好主意。”
    他笑了,微阖上一对新月闪烁的眼摇头。她小声在心里叹气。
     三日月……在找她?
     “你的主君,是什么样子?”她觉得后面应该加上一句“遇上了我会替你给她收尸”之类恶毒一点的话来维持人设,但她说不出来。
    她隔着面具,凝视付丧神。
    “大概和小姑娘你差不多。”他只简短地描述了一句。
    “我允许你叫我小姑娘了么?”“那么叫什么呢。”
     她没有话回应。
    “就这么点描述么?再详细一点,我能看到她也说不定。”
    “……哈哈哈,”三日月宗近式的笑,他手中的茶已经半冷,“政府方给出的消息是主君离世了……嘛,不用小姑娘费心了。”
    【他们说我死了吗……】
    【也难怪呢……】
    【等等……死了的话……他出来找些什么?】
     她轻微地抖了一下。
     “找离世的主君吗?”
     “毋宁说,是去找离世的恋人。”
     仿佛有什么摔碎。

     
     恋人,恋人,恋人。
     从他口中说出的,恋人。
     在日记里,重复着祈愿,想从他口中听到,哪怕模棱两可的情话。三日月接受了她的告白,但他没有说过爱她。
    是爱吗……是爱吗……
    这幅暗堕的腐烂躯壳,听到了曾经的恋人,对曾经的自己的告白。
    好幸福……好疼。
    他爱着的女孩,自己已经不是了……永远都不是了。
    被爱着……被爱着……曾经的自己被爱着……
    她躲在面具后的脸布满泪水。
    【我喜欢你呀,三日月宗近。】
    只能逃开。
    夜幕在变暗,半月扩张,微现圆形。

     渴。
     月光很亮,隔着眼帘打下来一片白色,她仰躺在榻榻米上,没有动。
    渴,好渴。
   “渴……”
    好像被谁扶了起来,嘴唇接触到瓷器的冷,她小口地啜水,粘着在上颌的舌头放松下来。
    “不要呛到。”
    意识到是谁在说话,她骤然睁开眼。
    月光亮得像千盏烛在窗外燃烧,室内一片落雪的白。三日月宗近扶着她的后背,另一手中半盏残茶。
   “等等,你为什么在这里?”
    这是她的居室啊。
   “发现门忘记关了呢,姑且出来看看。”
    才不是忘记关,他置身的庭院她本就没有设锁,只是用灵力虚封了一道。
   他如果想走的话……那么……就走吧。
   “小姑娘受伤了?”他松开她,让她平躺回去。
   “刮破了一点点。”
    近暮时有审神者进入了本阵,暮日微光在领队加州清光红色的衣饰上流动。
    他应该很奇怪,被他刮了一刀的敌审神者为什么心不在焉。她后闪两步,用未提刀的手压住肩膀。
    她看着付丧神们保护下身着巫女服的影子,有点寂寥地笑着。
  【这样的场景……其实只要一瞬间就打破了……】

     “不会死的。”她推开他的手,“包扎过了,才不像审神者那么容易死。”三日月没有应声,她再次感觉到付丧神手指的冷,贴着脖颈的皮肤滑下去。几乎是立刻,她绷紧了身体。
    “等等……要做什么!”
    “别动。”
    三日月只是略略挑起领口确认一眼包扎,然后松开了她,“小姑娘很不设防呢。”
    “敌阵的刀近在咫尺,连佩刀都不放在身边么。”
    佩刀在屋外吧,她眨眨眼:“你……”
    “你要杀我吗。”
    “……”他几乎想道歉了,为刚刚那句算不上特别过分的玩笑。三日月攥住她的手,“不,不会。”
    “回去吧,三日月。”她轻声,“不论你的主君活着还是已经死去,她都不会想你这样。”
     “回去吧。”
     月光在变亮,近乎满月,深绀发的男人跪坐在她身边,闭目微笑。她感觉到他的手温度异常,不是刀剑付丧神的凉,而是近乎人类的温度。
    换言之,在发热。
    青黑色浮在他的指甲上,如同当初的她。
    “三日月……!”
    “啊,”三日月微微睁开眼,没有松开她的手,他知道她在看着什么,“注意到了,已经几天了。大概是暗堕吧,哈哈哈。”
    她该想到的。重伤的付丧神在这样的环境里,即使痊愈也有可能感染。
   不论她什么时候来,三日月总在庭院里。不是巧合,而是他根本没有休息。
    暗堕的痛楚下,根本无法入睡。
    “为什么不告诉我!”她几乎是尖叫出来,在指尖聚合身体里残存的审神者灵力想驱离那黑色,但那就像在墨汁里掺入水,毫无用处。
    三日月攥住她的手腕,温柔而坚决地把她拉过来。
    她感到他的手覆盖在她的面具上。
    面具被扯下时有一瞬光明,她失声惊叫,别过头去。他拉近她,捉住她的嘴唇,唇齿纠缠间她像只小猫在他怀里瑟瑟地抖。
    他早就认出她了。
    窗外的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阴影吞没,她低声啜泣着抓住三日月的肩膀,越过他肩头盯着湮灭的月。
    黑暗笼罩整间和室,温柔的吐息就在耳畔。像是梦一样……那些她祈求的回应,那些温柔的话……
     “不会再错过了……”

  【付丧神慢慢合上手中的日记,指腹摩挲着皮质的封面。那是他的主君,那个孩子留下的遗物。
   “爱着三日月……”“……不被爱着。”“妄想……”“想听他对我说……”“说些温柔的话,一次也好。”
    为什么。
    为什么是在此刻得知。
    除了此刻的任何时候都好,都来得及补救。
     经历千年的付丧神洞察世事,为什么会忽略一个女孩的不安。他的云淡风轻,在她眼中满满的寒意。她不知道,她到最终也不知道……
    她不知道这一切不是她的妄想。
    三日月摘下她留下的御守,仔细地夹在她写满告白的日记中。
    去找她吧,他的小姑娘是那样温柔而敏感的孩子。一个人死去,她会觉得恐惧寂寥吧。
    去找她吧,这样把她抱在怀里,在她耳畔一遍遍重复她渴望的那些回应。
     即使是黄泉之下。】

     何其有幸,她还活着。
     何其有幸,他见到了她。
     “是月食……”她凝视着被完全吞没的月亮,只剩下一圈金色的轮廓线。下一瞬间,它明亮起来,泛起艳艳的血色。
     付丧神托住她的脖颈,第二次吻她。一线血色的月在他瞳中闪烁,三日月把她拢在黑色的狩衣袖下,像秘藏着什么宝物。
     “三日月宗近,请多指教。”
    “以及,”他轻轻咬住她的嘴唇,“爱してい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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